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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蒋 玲

小时候我有一个梦想，长大了当电影院的售票员，天天看电影；后来又想当火车上的列车员，跑到遥远的地方。年青的时候有个梦想，参加一场盛大的舞会，落下一双水晶鞋，偶遇王子……。后来结了婚，有了孩子，忙工作，忙家务，渐渐地就不再做梦了。如今我已年过花甲。昨天夜里，我又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天鹅湖。右边树林里隐约看到湖水闪亮，一片蓝色的偌大的湖中有十几只白天鹅在游弋。这是隐密在英国的科茨沃尔德乡村里的天鹅湖，从来就没有人在地图上标注过。湖边树林大片的红色静静地倒映在水中，一对白天鹅游过来了，湖面轻轻的如丝绸般地飘动起来，它们就像落在红绸上柔软的洁白的两枚羽毛。其中一只低下长长的脖颈，张开一只翅膀，用嘴巴梳理羽毛。阳光照耀着它的翅膀，似打开一把透明的折扇。它的羽毛抖动着，红色的嘴巴像在述说爱的絮语，水波温柔地摇晃着它们的倒影。四只小天鹅游过来了。时而与灰雁擦肩而过，时而绕着湖心小岛环游。它们排成一字队形，一只紧跟着一只。稚嫩的身影，鲜红的嘴巴。我恍然大悟。我相信，俄罗斯芭蕾舞《天鹅湖》的作者柴可夫斯基是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坐在寂静的湖边，看到了洁白的四只小天鹅，月色照耀着它们穿梭的身影。轻盈欢快的音符跳出他的脑海，《四只小天鹅舞曲》就这样诞生了。月光洒进窗户，洒在我的被子上，我突然醒了。身边爱人发出均匀的熟睡的鼾声。我又沉沉地睡去。海浪奔涌，灰色的大海亮了起来。红日喷薄而出，天鹅群开始了它们在大海上的凌空飞翔。每年初冬，它们从西伯利亚起飞，经过上万公里的飞行，来到山东省威海的烟墩角，这里是伸向大海，面朝南方的天然海角。到家了！一对天鹅拍浪起飞，时而振翅，时而滑翔，就像J20战机在天空巡航。一对又一对的天鹅冲向天空，令我们兴奋不已，手中相机的快门发出急促的“咔咔”声响。六只天鹅排成品字队形从天空降落，领头的一只稳稳地落在波涛滚滚的海面上，第二组两只，第三组三只依次降落，成扇形展开，踏浪而下，间距精准。据说，航空母舰上的舰载机飞行员要经过上百次的练习，才能准确地降落在甲板上。这六只天鹅是怎样练出如此精准的配合呢？是那万里征途上狂风暴雪练就了它们坚强的翅膀。我被一只雄健的天鹅吸引，它在波涛翻滚的海面上踏浪俯冲，阳光打在它的胸脯上，亮着金色的光芒，白浪在它身后翻滚，飞扬。一个浪花打来， 险些打湿了我的全画幅单反相机。我吃了一惊。这时听到屋里的时钟在轻轻地走。我张开眼睛，夜依然宁静。我却清醒了。禁不住想起另一个美丽的天鹅湖。动物学家赛特尼博士和他的团队创建了英国阿伯茨伯里天鹅养殖中心。中午的时候，游客就可以和天鹅群接近，给它们喂食。几百只天鹅聚集在一起。赛特尼博士穿着工作服和一双长筒胶靴，推着一辆19世纪的独轮小推车来到湖边，车上装满了麦粒。他给游客作风趣幽默的讲解，可惜我只听懂一句，似乎是说天鹅们要吃“下午茶”，游客们一阵哄笑。他发给带着孩子的游客每家一桶麦粒，一把小铲子，我也上前要了一桶麦粒。你见过这样的场景吗？上百只天鹅聚集在你面前的湖边，纷纷扬扬的麦粒落入水中，它们优美的脖颈上上下下抢食，犹如停泊巨轮的港口，无数吊车上下运动，吞吐着货物。我沿着湖边疾走，一边向天鹅群挥洒麦粒，一边大喊：“You are happy, I’m happy to!” 赛博士过来问我：“Where do you come from?”我回答：“I am a Chinese.”听说我是中国人，他又递给我一桶麦粒。我好开心。赛博士亲自来给游客作讲解，难道园区还缺少一名给天鹅喂食的推小车的工人吗？当然不是。我想，他是来享受工作的快乐，天鹅们的快乐和游客们开心的笑脸。他把小推车里最后一桶麦粒又递给了我。他的梦想就是建立一个自然环境优美的能让天鹅们自由飞翔的天鹅湖。经过多年的努力，园区拥有湖泊浅滩，树林小溪，青色的丘陵。专门设立了喂食区，孵化区，漫游区。已经拥有600多只天鹅，成为全球最大的天鹅养殖中心。一切梦想成真，都是艰辛付出的结果。六月天气，天鹅妈妈带着刚出生不久的小天鹅在小溪里游荡。小宝宝长着黄色的绒毛，黑色的小嘴巴，好奇的眼睛东张西望。鹅妈妈喜欢溪边盛开的红色的绣球花，它停下来和花儿对望。小宝宝被水边草丛的一根青藤卡住了，动弹不得。鹅妈妈用嘴巴拨弄它几下，还没有拨开。我着急地伸出双手，想轻轻地捧起它软软的毛茸茸的小身体，放它到水里去游。可是我的双手被捆着，想再往前靠靠，腿也动不了。“哎，你醒醒！”爱人把我推醒，“你做梦了？又喊又叫。”天色已经大亮。醒来后还在想，那次离开天鹅村时，犮现村边有两排平房，是让游客在这里过夜的。哦，如果住下来，第二天黎明时赶到湖边，一定会看到万道霞光中，百鸟飞翔。那该有多美呵！唉！只有等到了下次再去了！清晨起来，我对着镜子梳理自己灰白稀疏的额发。我想，我还有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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